这个季节,在老家,应是漫山遍野的绿,无所不在的水。
我喜欢坐在门口最高的青石台阶上,向西望,山口汹涌的河水倾泻而下,轰隆隆轰隆隆地响声 ;向南望,更高的的山口上,还有一股山泉飞流而下,比西方山口的河水小多了,因而听不到它的声音,只见两座青翠山峰中间,一条白帯长长挂下。
这个季节,在老家又是钓鱼的好时光。在小河边,弯曲的地方,树枝树叶在水面浮动,这就是下钩的地方。钓鱼时很讨厌我们叫“飞鱼”的鱼。那鱼最大也就两个手指宽,白白扁扁的,咬饵很猛,浮标一翻插到底,以为什么大鱼上钩了,用力挑起鱼杆,就是“飞鱼”。那时,飞鱼都是喂鸡的,我们嫌它腥。现在城里吃上这飞鱼,高兴得不得了,什么野生鱼啦,绿色食品啦。我们吃鲤鱼、花鱼、塘角鱼。塘角鱼最好吃,煎时出油,很香,没有刺。花鱼、塘角鱼咬饵时,浮标缓缓下沉,起钓时,鱼杆抖动很厉害,好久才出得水。鲤鱼咬饵也很急,弄得你急忙起钓,这时它吞钩很浅,鱼钩只钩它嘴唇很薄的地方,到空中便扯破了,有时掉到田里,无法抓住它,心里惋惜好多天,到这块田边,都忍不住瞧瞧,它还在不在。最槽糕的是,掉到河里,那天绝对再没有鱼上钩了。
常和我一起钓鱼的伙伴,叫阿勇,长得很好玩,老虎头,额头亮亮的,太阳一晒就脱白白的皮。我们有时坐在一起下钓,有时在河两岸下钓。说是河,其实是溪,但在我们的话里,叫做溪的,要比我们钓鱼的还要小。所以,我们都叫这做河。我们在两岸下钓时,谁的饵没了,就用鱼杆把饵送过去。没有鱼咬钩时,我们坐着静静地等,蜻蜓会落在鱼杆,也是静静的。蜻蜓真多啊,满天都是。有一种大蜻蜓,肚皮是红的,身子和头是黑的,十分美丽,也十分狡猾,我从抓不着过。
阿勇和我渡过了童年、少年,我十分想念他,夜里常梦见他。可他不在了,得肝癌走了。为什么呢,他身体多好啊,上学时,我常生病,他好少病。阿勇不在了,蜻蜓还在吗?